无花果x乙统女/雨

*无花果x乙统女

*原作背景但结局属虚构

*短小的摸鱼


  

后来勘解由路无花果在梦里见到过很多次那双眼睛。

像是狭小得仿佛只有炉火噼啪照亮的那一隅的守陵人的小屋蒙着灰和水汽的窗户,迟迟已暮,泫然欲泣。

多脆弱。

那天是冬天里很难得的晴天,却因为蠢蠢欲动行将融化的积雪反而变得冷了起来。日光是惨白的,法庭的灯光也是惨白的,党首自黑色厚重衣料中松开的手也是惨白的。无花果就在党首身后,低着头看她随着步伐摇曳的手,皮肉单薄的手,脑子里是空白的,也没有一点要迎来结局的慌张,当然也并不从容。

有点好笑,她只是单纯地跟着党首,做党首在做的事,好一个没脑子的马屁精。

“打起精神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东方天乙统女已经停了脚步,那双因为不可抗的自然规律而逐渐混浊的眼睛盯着她,却好像又和很多年以前没什么不同。

头一回遇见乙统女是在战区。那时候自己什么年纪已经记不清了,她一向不甚留意自己的岁数,毕竟她也不信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样在百岁大关寿终正寝。生在战区的人都不信。他们全身心投入的只有摸爬滚打地活下去,不要被流弹击中,不要被抓去做人质,不要饿死。活得单纯得不像活着。所以当那个东方天乙统女问起她“讨厌战争吗”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斩钉截铁的讨厌,然后才后知后觉,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战争以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她是这样给乙统女回复的,并向她乞求一块压缩饼干。乙统女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但无花果看到了乙统女紧紧相搭的左右手,像是通往和平的九重关,层层遮掩下的真实,似乎也并不怎么美好。然后乙统女给了她食物,没印象了,只记得无花果当时很自私地没有留给哥哥姐姐弟弟,当着乙统女的面吃了个干净,下意识地展现自己的生存欲以图同情。然后她成功了,乙统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

去构造我们的理想国。乙统女说。

尽管无花果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我跟你走。

背弃了血亲,屈服于生存的欲望。无花果当时并无对此的知觉,但后来她回想了很多很多次,乙统女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太清楚了,哪怕人类是再如何优越的有智生物,也还是逃不过那些劣根性。

是。无花果明白了,乙统女从来都没想过要拯救人类。

就像那天最终法庭上乙统女面对全国人的转播中说的一样,我从来不是神,我没想过改变这个世界,我只是个引路人。

无花果在镜头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哭,泪水在脸上不受控制地流的感觉,像在战区时风沙刮了她满脸。那一刻她又成了不起眼的只想活下去的战区的小女孩。

“经合议庭评议认为,本案经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叛军党首,东方天乙统女,判决――”

哐当。响彻了全日本。

“处以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所有人都在看那个曾经凌驾于全日本之上,开辟了新纪元的瘦弱女人逆着光的背影,只有她没有。

她不敢。

后来隔着钢化玻璃无花果再见到乙统女,穿着空荡荡的囚服她更显消瘦,不笑的时候还有点曾经的气势,但是她在笑。

之前无花果从没见她笑过。这样竟然像个普通女人了,像是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调皮但总的来说还算懂事的儿子,让她有些头疼但还是很幸福。

“你要好好活下去,”乙统女笑,她看见她眼底卧沉的青黑,擦也擦不去的泪痕一样的皱纹,哪怕无花果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哭,“你才三十来岁,找个理智负责任的丈夫,有了家庭,一切都会好起来……或者你不想结婚,凭你的本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

别说了。无花果重复,别说了――

乙统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是粘稠的液体,比钢化玻璃更能隔绝人心。

“我准备那么多让你改头换面,不是让你停滞不前的。”

最后还是乙统女说话了。

“是我对不起你,你本来可以过上普通的一生。”

“我也没有觉得遗憾,我死了,言之叶党名存实亡了,那又如何――”

“H历还在向前,我们的Hypnosis mic还在向前。你该高兴才对,这世上不会再有战争了。”

“你的愿望实现了。”

无花果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有一瞬间她只想做个耍泼任性的小孩,撒着娇告诉钢化玻璃后的那个人我现在的愿望只是希望你活下来,想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天下大义,我想的只有我自己,我一直都那样任性――但是她没有。

她下意识地想抽烟,又想起来来探监时身上的打火机被搜走,只好低下头沉默一会儿,感觉喉咙开始发堵。

没有烟果然还是不行。她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上那双眼说,“好。”

对没有改变世界但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女人作出了最后的承诺。

新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她后来再也没有去探望过乙统女,处刑那天天气是阴的,而她在上班,看着天气预报发呆,脑子里是和在最终法庭那天一样的空白。直到电脑右下角的数字跳到17:00,她醒过来,漫无目的地想,怎么办,外面就要下雨,而我没有带伞。

只好淋雨回去了。

回到家她看到那个不知何时放到自己床头柜的催眠麦克,熟悉的嚣张外形,冰凉凉的没一点温度,可她还是觉得热。从喉咙深处烧到大脑的一阵大火。她在雨声中,在火中,在中王区的记忆里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梦里炮火雨一样落下来,她好像很小很小,抱着腿坐在废墟里,面前有个人撑着伞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她抬起头,那人伞沿的雨水淌到她脸上,湿了她的双眼。

好。她点点头,那人扶着她,手心温热。

她们最终走向了黎明,尽管梦在将明未明的天空戛然而止,但勘解由路无花果知道,她们的结局是新的世界。


  

――――――――完――――――――――

2019.2.2

亭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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